【黎智英案・審訊第十七日】

【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案件今（26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17日審訊。認罪候判的前《蘋果日報》社長張劍虹，繼續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就直播節目「Live Chat with Jimmy Lai」，張稱得悉會邀請前美軍副參謀長 Jack Keane 任嘉賓後，擔心被指勾結外國勢力，遂向黎表示：「呢啲時候請呢啲退休軍官，會唔會好敏感？」張憶述當時黎回應：「佢哋（中共）咁搞我，我一定去到盡㗎，我冇得褪㗎。」另外，張形容黎希望特朗普可以連任美國總統，又相信他即將出手實施制裁，因此吩咐員工報導選舉辯論時不要寫太多攻擊特朗普的言論。控方表示主問完畢，辯方申請押後至下周一（29日）才開始盤問證人，獲法官批准。

張劍虹確認直播節目邀請多名外國嘉賓 曾表達憂敏感 黎回應「去到盡」、「我冇得縮」

控方在庭上展示WhatsApp群組「English news」的訊息，顯示前動新聞平台總監張志偉每周均會發送訊息至群組，通知黎及其他高層有關「Live Chat with Jimmy Lai」節目時間及嘉賓。

張劍虹確認，曾出席節目的嘉賓包括：前美軍前副參謀長 Jack Keane、美國前副國防部長 Paul Wolfowitz、前港督彭定康、以色列前副總理 Natan Sharansky、美國在台協會前主席 Raymond Burghardt、「香港監察」創辦人 Benedict Rogers，以及壹傳媒獨立非執行董事、《南華早報》前總編輯 Mark Clifford。

控方問及 Jack Keane 是誰，張指是美國的退休軍官。被問及如何得知 Jack Keane 的身份，張憶述黎在一次對話中曾提及：「最近啲嘉賓都好猛」，並指 Jack Keane 是退休軍官，很有影響力。張聞言後表達憂慮：「呢啲時候請呢啲退休軍官，會唔會好敏感？」張記得當時黎回應：「以我做咗生意幾十年，以我做生意嘅直覺，佢哋（中共）咁搞我，我一定去到盡㗎，我冇得褪㗎。」張憶述：「我聽到黎生咁講之後就冇表達意見喇，我就同黎生傾其他事項。」

控方追問黎稱「去到盡」是什麼意思。張指黎當時未有解釋「去到盡」的意思，「但佢就話『我冇得縮㗎』」，以張多年來對黎的認識，他理解「去到盡」的意思是「請呢啲咁勁嘅嘉賓，講要講嘅嘢」，並請求外國提供保護。

控方續問張，當時向黎表達意見時有什麼憂慮。張指黎早前被拘捕，獲得警方擔保，當時即將要續保，所以當黎在會議室提起節目嘉賓時，張才會說出上述說話：「啫係呢啲時候請啲退休軍官會唔會太敏感呢？」控方追問「敏感」的意思，張說：「啫係勾結外國勢力囉。」

▲ 前《蘋果日報》社長 張劍虹

訊息顯示黎智英Live Chat節目在FB累計有57,000人次觀看

有訊息提到「果燃台」，張劍虹解釋它是《蘋果》網站入面的一個影片平台，主要播放遊行直播、黎的 Live Chat 直播和對談節目。至於軟件程式 ZOOM，張則指黎一直提議使用 ZOOM 來做直播，當黎開啟 ZOOM 的聊天室功能，讀者便可以加入參與聊天。

其中張志偉於2020年8月30日的訊息指，黎 Live Chat 節目的 Facebook 直播最高峰有2,000多人同步觀看，當時累計已有57,000人次觀看過；而 Twitter 直播則最高峰約有近1,000人同步觀看，累計有12,000人次看過，並指上述數字是節目以來最高紀錄。

張劍虹：黎智英相信特朗普快將出手制裁 指示同事不要針對特朗普

庭上再展示黎智英於2020年6月2日發送給張劍虹的訊息：「裕鑫，請國際組同事不要跟紐約時報及CNN針對川普，我們蘋果卻要靠川普政府支持保命，這樣做不太好。謝謝。黎」，張回覆「老闆，收到。我上週也請香港國際同事留意。謝謝」。

張解釋，當時《蘋果》發起「一人一信救香港」，黎亦很密集地接受外媒採訪，「佢嗰時覺得 Trump 會好快做嘢，同埋會 take 啲好大嘅制裁行動。嗰時 Trump 講過中國行《國安法》會有好嚴重後果，咁上下嘅嘢，所以黎生嗰時好期望 Trump 好快出手」，於是指示員工不要揀選太多針對特朗普的譯文，包括 CNN 和《紐約時報》。張又指「靠川普政府支持保命」中的「支持」意指政治支持。張表示，他收到黎的指示後，便轉達給前總編輯羅偉光、前副社長陳沛敏和國際組同事。

張又補充，後來約2020年9月進入美國總統大選期，兩名候選人特朗普和拜登出席公開辯論，「咁國際版嘅同事有時會兩邊意見都表達出嚟，但黎生都吩咐攻擊 Trump 嘅說話都唔好寫咁多」，而且「黎生都好希望 Trump 可以連任嘅。」

▲ 黎智英（中）

張劍虹：李怡寫反共、逆權和攬炒 是黎心儀的專欄作者

控方展示已故專欄作家李怡傳送給張劍虹的訊息：「劍虹兄：年紀老邁，最近感精力不繼，打算自下月起，每週減寫兩篇世道人生，即星期一三五刊出，繼續寫時評。」

控方問「世道人生」是指什麼，張劍虹指，李怡於2000年代起擔任《蘋果》的專欄作家，刊於論壇版「世道人生」，乃由黎智英親自邀請。當時李怡逢星期一至五，每天均會發布專欄文章，惟他指自己年紀大，所以提出減少撰寫文章數目。

張指，李以前是月刊《七十年代》的總編輯，亦是一名對共產黨很熟悉的作家，主要寫政治文章，內容提及反共、逆權和「攬炒」。

張續指，「佢（李怡）一路都係老闆（黎智英）好心儀嘅作者，佢喺《蘋果》寫咗不下十幾二十年，一路都係符合老闆黎先生嘅方向。」

控方遂向張展示兩篇由李怡撰寫的專欄文章，包括《攬炒的最佳時機》（刊於2020年6月24日）和《夜行人吹口哨》（刊於2020年8月10日）。

▲ 李怡，2022年10月5日於台北病逝，終年87歲。

張劍虹：員工擔心國安法影響 高層設立「國安法應變委員會」群組

張指，《蘋果》員工關注《國安法》對於公司的影響、擔心「紅線放喺邊」，有的更考慮辭職，有見及此，高層設立了 WhatsApp 群組「國安法應變委員會」，不過黎並非該群組成員之一。

2020年7月2日，即《國安法》生效之後，前執行總編輯林文宗向群組發出訊息：「Signal有口訊自焚功能，不留紀錄。我建議呢個谷可轉去Signal」，張之後回覆「好！我唔識，不如阿敏重開一個」。張確認後來他們轉至另一個通訊軟件 Signal 創立一個新群組。

張解釋，當時有傳《國安法》實施之後，連 WhatsApp 通訊都變得不安全，若果高層想討論一些「敏感啲嘅話題，例如文章係咪建議去做、紅線呢啲」，希望通訊可以較保密。控方追問「敏感話題」和「紅線」是什麼意思，張則舉例指，民主黨打算於7月1日街站派發有關抗爭的海報，黎智英希望該海報能加上《蘋果日報》的標誌，當時眾人曾經討論是否應該如此做，擔心予人感覺《蘋果》與政黨關係太過密切，最終該海報亦有加上《蘋果》標誌。

張憶述，他於2020年7月初加入新的 Signal 群組，討論話題亦包括廣告事宜，後來黎智英還柙，有同事去探訪他，「黎生有啲說話，大家都會喺度分享啦。」控方問上述話題與 Signal 的訊息自焚功能有何關係，惟張表示：「我記唔起有啲好⋯⋯覺得有必要銷毀嘅訊息。」

張劍虹：161篇涉案文章均是按黎智英指示、立場和方針來發表

張劍虹在本周一曾到庭閉門閱讀161篇涉案文章，他確認該些文章在2019年4月1日至2021年6月24日發布，內容鼓吹抗爭和請求外國制裁。張續指：「呢啲文章全部係按黎生的編採指示、立場、方針嚟發表嘅。而我作為社長，同其他管理層都係按住職能，跟住黎生嘅編採指示嚟發表文章嘅。」

張補充，陳沛敏和林文宗專責實體報紙；羅偉光負責網上新聞；馮偉光負責整個英文版的運作；楊清奇則統籌論壇版，亦會撰寫社評；而張自己作社長，「係要確保黎生嘅編採政策和方針，係準確地執行到出嚟啦。」

▲ 前《蘋果日報》執行總編輯 林文宗（左）、副社長 陳沛敏（右）

控方表示沒有其他問題，主問完成。代表黎的資深大律師彭耀鴻申請押後至下周一（29日）才開始盤問證人，以讓辯方法律團隊整理過去數天證供，使盤問能更有組織和集中。法官杜麗冰認同這是恰當做法，遂押後至下周一續審。

被告黎智英（76歲）否認一項「串謀刊印、發布、出售、要約出售、分發、展示或複製煽動刊物」及兩項「串謀勾結外國或者境外勢力危害國家安全」罪。

審訊不設陪審團，由《國安法》指定法官杜麗冰、李運騰和李素蘭審理。

黎智英的律師團隊包括資深大律師彭耀鴻和大律師 Marc Corlett、關文渭、黃雅斌、董皓哲及李峰琦。3間蘋果日報公司清盤人由大律師王國豪代表。

控方由副刑事檢控專員周天行、署理助理刑事檢控專員張卓勤、高級檢控官吳加悅及陳穎琛等代表。

同案8名被告：前行政總裁張劍虹、前總編輯羅偉光、前副社長陳沛敏、前執行總編輯林文宗、前英文主筆馮偉光、前主筆楊清奇、李宇軒和陳梓華，早前已承認「串謀勾結外國或者境外勢力危害國家安全」罪，現正還柙，等待黎智英審訊完畢後判刑。

案件編號：HCCC51/2022